——“首届网络文学评论大赛”综述
吴长青
吴长青,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网络文艺委员会委员、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新媒体文学委员会秘书长。
2016年6月至12月,由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青年委员会、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新媒体文学委员会、中国文艺理论学会网络文学研究会、爱读文学网、山东师范大学网络文学研究中心等多家单位联合主办的“首届网络文艺评论大赛”(以下简称“大赛”)经过半年的征稿,共收到近500篇参赛稿件,作者覆盖了大陆省份的高等院校文学研究者、专业评论家,以及爱好网络文学的受众人群。总体上看来,本次大赛无论是从参赛踊跃度,稿件的质量,还是评论的作品类型上,与国内繁荣的网络文学发展态势基本一致,反映了网络文学发展的整体格局。参赛稿件从不同角度对我国重要网络文学作品的艺术经验进行了学理性的探讨,展示了我国网络文学评论的实绩。
本次大赛的特点主要体现在以下方面。
一 网络文学“经典性”凸显,评论文本形式极具丰富性和针对性
大赛参赛作品涉及的网络文学文本类型多样,其中的类型有都市、现实、幻想、官场、军事、历史、架空、耽美、武侠、玄幻、仙侠、修真、青春、言情、女性、穿越、探险、侦探、科幻以及解构等,基本涵盖了网络文学的所有类型,可谓“面阔体全”。
本次大赛110篇初评参赛入围作品中涉及的评论作品共53部,其中,所评论的作品,《悟空传》9篇,《欢乐颂》《后宫·甄嬛传》各7篇,《从你的全世界路过》5篇,《琅琊榜》《蜗居》《芈月传》《山楂树之恋》各4篇,《花千骨》《十宗罪》各3篇,《余罪》《何以笙箫默》《遍地狼烟》《盗墓笔记》《微微一笑很倾城》《诛仙》《失恋33天》《木兰无长兄》分别是2篇。在万众期待网络文学“经典”性的呼声之下,这样的关注点或许可作为一种未来“经典”的参考。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参赛者的阅读倾向,那些在读者中有着广泛接受度的作品,往往是受到影视剧青睐的作品。与此同时,这些评论文章在评论作品时,也会涉及相关电影、电视剧、网络游戏等多种形式,理论视点包含了网络文艺理论研究、网络作家作品研究、比较文学、网络文学史以及网络文学与传播的关系研究。在视角和视点上都有新的突破,一方面突出了大赛作为网络文艺的综合性特点,另一方面体现出批评的理论自觉,学院化批评范式正在逐步建立,同时最值得称道的是大众文化批评与审美批评形成一种互补,共同为网络文学批评的“百花园”添色增彩。
二 网络文学理论批评范式和评论体系的建构呼之欲出
经过近二十年的发展,网络文学日臻向经典化方向迈进。特别是近几年来,随着网络文学多版权的开发,网络文学与影视、动漫、游戏等艺术样式的融合度不断增加,新型的网络文艺形态正在逐步形成,但是网络文艺评论理论的滞后同样会制约网络文艺的健康发展,因此,呼唤网络文艺批评范式与评论体系的构建已经成为网络文艺界的共识。
本次大赛的参赛文章体现出自觉的理论意识,批评范式形式多样,既有对中国传统批评“文法”的借用,如对网络文学作品人物刻画、作品结构、作品意蕴等方面的辨析,又有对西方文学批评范式的借鉴,如俄国形式主义、英美新批评、结构主义、解构主义、女性主义等理论在批评文本中都有不同程度的运用。
除了大量具体的作品评论文本之外,还不乏对文本之外的“网络文学新批评”范式建设的理论探讨。杨俊蕾教授在其《重绘文学与现实的渐近线——从网络原创小说〈余罪〉反思真实书写问题》一文中指出:“从网络原创小说《余罪》继续向外推溯,能够引出很多值得反思的新增问题。比如,网络小说与中国文化传统的关系,与中国当代现实的关系,以及网络化的写作在何种程度上催生文学自身的概念改变,等等。与此相关,文学评论的思考与进行方式,文学理论的思考与学术范式,是否都需要在这个新兴前提的参与下做出及时的调整与回应,来实践一种新型的研究。”这是一种积极的探索精神,也是坚持实事求是的严肃的学术态度,更是作为文学批评家对网络文学评论的一种高屋建瓴的理论自觉。
孙可佳则从整体性上思考网络文艺批评范式的建设问题。她从“匪我思存与网络言情”入手,探索这类小说的“模式化的言情策略”,立足于这样的整体性研究,得出比较客观的结论——匪我思存的小说继承了才子佳人传统,也和其他网络言情小说一致地展示了都市奇观与权力想象,更有着独特的“虐恋”特点,这些构成了匪我思存的网络小说言情模式。同时,通过对其写作的分析,可以观察到网络言情小说的独特书写策略。这种可贵的理论探索勇气,无疑是值得肯定的。
谢瑞平结合自身的基层批评实践,认为需要拓展批评话语,寻求接地气的批评资源,多层次、全方位扩大批评视野。他主张接纳“草根派批评”,核心是接纳草根评论家。他认为:“草根评论家‘站在低处’有三个表征:一是批评主体身处‘低处’,二是批评对象侧重于‘低处’文艺家、作者,三是关注‘低处’读者。草根评论家在批评文艺名家时也是‘站在低处’,因为低所以拍不到肩膀、看不到脸色,从而没有太多顾虑;因为低而着眼于细处、坚持问题导向,做到‘有好说好,有坏说坏’。”这既是重新确立一种批评主体,同时也可看作建立一个新的批评伦理。
三 从传统的网络文学作品研究到网络作家研究
众所周知,文学批评包含作家和作品的评论、研究,以及文学史研究。网络文学批评同样如此。由于网络文学具有多边性与跨界性的特点,网络文学主体研究需要一种跨学科和破边界的研究,如果囿于传统学术思维的框架,甚至采用旧瓶装新酒的权宜之策,势必造成研究的浮泛与空洞。
本次大赛除了对具体作品的评论文章之外,难能可贵地出现了对网络作家整体分析的评论文章。由作品论及作家,这是当下网络文学研究中非常重要的工作,只有写出经典性的作品才能成就作家,也只有优秀作家才能贡献优秀的作品。当然,由于网络文学的“经典性”还是一个“历时性”的过程,这就给网络作家研究带来了一定的难度,如何使得研究具有客观性和有效性,这虽然有待时间的检验,但并不因此否定研究中的高度“认知”。同时,由于网络作家多是高产写作者,面对“海量”的网络文学作品,如何整体性地把握网络作家的创作,同样也有一定难度,因此对网络作家的研究就显得弥足珍贵。
欧造杰的《以灵活创新之笔抒写青春多彩之生活——评网络作家九夜茴的小说创作》从九夜茴小说的主题与爱情题材,以及小说结构和叙述手法的多样性,人物形象、语言等方面探讨九夜茴独特的创作个性与其作品的艺术特征。李玉萍的《“情义为先”的坚持——评晋江定离的修真小说》认为,晋江定离的修真小说,有令人惊艳的设定;有逆境奋斗求生的热血;有令人捧腹又可爱的各类萌物;有发人深思的善恶之辩及游离于善恶之间的复杂人性的刻画;还有最珍贵的“情义为先”的价值坚持和守护。定离修真小说“情义为先”的价值坚持,为价值取向日益暗黑化的修真小说发展注入温暖和亮色,同时也带来了修真小说价值取向破而后立、回归主流价值的希望。石立燕的《“他者”的生存景观:阿耐小说中的女性书写》认为,阿耐女性书写的意义在于,无论是面对家庭社会的“性别他者”,还是面对城市的“空间他者”,她们从未放弃为自身注入新的意义。小说在追求女性经济独立的基础上,导向的是心灵空间的饱满和女性主体意识的觉醒,致力于建构一种新型的两性关系。阿耐的小说延续了传统文学对女性生存境遇的思考,同时又拓展了女性书写的通俗性和当下性,带上了网络文学的特质。
伴随着网络文学“经典化”的历程,经典网络作家同样也会成为一种别样的景观。这几篇评论文章通过对重要网络作家所有作品的全面阅读,分析了作家的总体创作特色、作品的艺术价值及其文化意义,这无疑为如何深入评判网络作家提供了有益的探索路径。
四 网络文学史研究探索了网络文学研究中的若干可能性
网络文学文本经典化,是网络文学发展的重要方向,也是网络文学的核心价值之一。开启对网络文学经典文本的研究,也是撰写网络文学史的重要环节。
鲁迅认为:讲文学的著作,如果是所谓“史”的,当然以时代来区分,“什么是文学”之类,那是文学概论的范围,万不能牵进去,如果连这些也讲,那么连文法也可以讲进去了。史总须以时代为经,一般的文学史,则大抵以文章的形式为纬,不过外国的文学者,作品比较的专,小说家多做小说,戏剧家多做戏剧,不像中国所谓作家,什么都做一点,所以他们做起文学史来,不至于将一个作者切开。中国的这种现象,是过渡时代的现象,我想,做起文学史来,只能看作者的作品重在那一面,便将他归入那一类,例如小说家也作诗,则以小说为主,而将他的诗附带地提及。
鲁迅:《致王冶秋》,《鲁迅全集·鲁迅书信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第243页。
这对研究网络文学史同样具有一定价值。
上文论述的文学史编写方法,同样也是鲁迅先生构建中国古代小说史研究体系的经验之谈,他从三个方面概述了文学史的写作方法:“一是文学史的写作应以时代为经,以各个时代的文章形式为纬。二是注重文学作品的研究,而对于文学的概念、特征不作分析,免得文学史与文学理论混为一谈。三是作品的归类,以其文学成就的高低及其作品的形式进行归类。”
赵维国:《鲁迅的小说史研究与小说史研究体系的构建》,《宁夏大学学报》2003年第2期。
回溯当下,网络文学史的撰写是网络文学研究的重要工作,目前已经有学者在进行这方面的工作。毫无疑问,网络文学评论是网络文学史的前期工作,网络文学史的撰写必须建立在丰富的网络文学评论的基础上。
难能可贵的是,本次大赛中也出现了一些有文学史理论意识的评论文章。禹建湘、黄惟琦的《“畅销”与“经典”的距离——以〈微微一笑很倾城〉为例》以顾漫的《微微一笑很倾城》为例,从小说人物的设定、语言等方面剖析畅销作品成为文学经典的几个核心要素。其中有丰富题材形式,拓宽读者范围;提高主题立意,挖掘社会深度;严控网络语言,遵循文学审美;拒绝沉溺网络,介入现实生活等方面提出了自己的真知灼见。这不仅给顾漫本人的创作提供了积极的参考,而且对当下网络文学创作生态进行了整体的观照,尤其是廓清了两者之间的界限,对网络文学的整体发展具有一种正本清源的指导价值。程海威的《史学视野下的回眸:〈第一次的亲密接触〉之意义与局限》一文对汉语网络文学开宗立派的标杆作品——《第一次的亲密接触》进行了文学史意义上的整体观照,其对网络文学史研究从立意到方法都提出了个人的观点。这些文章虽然评论的是具体的网络文学作品,但其对网络文学经典的内涵、作品的文学史意义、网络文学经典化过程的探讨无疑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为网络文学史的撰写打下了基础。
五 “纵横交错”的网络文学比较研究
网络文学脱胎于传统文学,是对传统文学的一种发展。作为文学批评的一种手段和方法,须借鉴多种艺术手段的长处,整体性地对网络文学进行“适度”研究,应力求在大的文学、文化视野中,通过比较来认识网络文学的特点。这是由文艺的普适性、大众性及广泛性等特性决定的,它先天就具有“纵向继承、横向对比”的社会特征,既是社会的,也是历史的。因此,网络文学的“比较研究”也就附着在文艺的内在特性里。
李莉教授的《论网络小说对中国当代文学之贡献——以〈明朝那些事儿〉为例》将网络小说《明朝那些事儿》与传统文学在创作题材、叙事话语、文本结构、表现手法和美学风格等方面进行对比,充分肯定《明朝那些事儿》在继承传统历史小说创作特点的基础上,实现了“以好看”为宗旨,以“轻松”阅读为目标,以及在文体、话语、结构等方面进行的大胆创新,为当代文学做出了突出贡献。
陈经纬、王春晓的《〈琅琊榜〉和〈基督山伯爵〉复仇叙事比较研究》一文则为中西方文学的“横向对比”。作者通过对《琅琊榜》和《基督山伯爵》的对比分析来揭示东西方复仇叙事的不同表现形式以及复仇文化的差异与局限性。其中,作者揭示出以《琅琊榜》为代表的“中国式”复仇的目的性、集体性与法外复仇性。同样以复仇为题材的《基督山伯爵》描述的则是一种“西方式”的复仇,与“中国式”复仇相比,西方复仇带有宽恕性、个体性与法内复仇性。而造成这种差异的原因可以归结为东西方文化、制度、法律等方面的不同。结论稍显简单,但中西比较不失为一种研究网络文学的有效方法,也拓展了理论视野。
六 对网络文学写作方法的研究是对当代写作学的贡献
当代写作学急需一种完善的机制来补充与发展,风行海外的“创意写作”是写作学的范畴。而在当下的中国,写作依旧停留在传统的公文写作和秘书学的部分交叉学科功能上。网络文学作为类型文学的一种,完全具备了类型写作的可复制性的特征。因此,在这个意义上,对网络文学写作方法的研究,则完全可能建构中国的类型文学写作学——一种依托网络文学写作模式的类型文学创作学体系。
大赛中涌现了像贺予飞《网络类型写作的突围与重构〈神游〉——评徐公子胜治修真小说》,李啸洋《〈失恋33天〉:语言修辞、性别逡巡与场景剧场》,以及陈娜辉《〈不负如来不负卿〉:跨层叙述的元语言冲突与知识炼金术》等文章,这些文章从作品的构思、语言、修辞、场景、结构等方面深入阐释了网络文学作为类型文学“创作学”意义上的若干创作要点。
从根本上说,这类深入探讨网络写作“肌理”的文章对研究者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它要求研究者不只是一般的鉴赏者和评论者,还要求研究者应精通写作,最好有较丰富的网络文学创作经验,这种跨界的研究者才能深得网络文学写作的“三昧”。
七 对“网络文学”与“传统文学”关系的辨析
这里说的“传统文学”既有中国古典文学的“传统”,又包括“五四”新文学的“传统”,特别是注重以传统“家、国”观念为主体,主张“文以载道”的“现实主义”创作方法为主体的文学“传统”。本次大赛中有的文章从中国古典文学出发,看到了网络文学的历史土壤对当下畅销书写作的影响,比如亓慧婷《论六六的〈蜗居〉对传统通俗小说的继承》认为,《蜗居》从多个角度展开故事的讲述,情节跌宕起伏、冲突不断,这都是传统通俗小说的叙述特点在当下的运用。同时,作为大众文化,《蜗居》在小说的消遣性、趣味性、娱乐性等方面又得到了长足的发展。这些一以贯之的特点,无疑使其在传统小说与现代小说两种风格的双向借鉴上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艺术张力。身兼作家、学者身份的叶炜则从自身创作实践中看到了一种融合的可能,反过来说,网络文学是可以做到不以反叛传统文学来获得“合法性”的,同时还可以合理吸收传统文学的优秀基因。同理,传统文学也没有必要以自尊独大的仰头姿态藐视网络文学的客观存在,两者可以做到一种良性的互补。(叶炜:《两驾马车与双线合一——从长篇网络小说〈裂变中国三部曲〉看文学的融合》)
当然,作为一种独立的网络文学样式,能够总结与发掘网络文学的规律,以及自身具备的“独立性”,本身就是网络文学批评的首要旨归。因此,能在这两者之间建立一种具有张力的批评,就显得特别有意义。王月《网络言情小说对于本土文学传统的延续与裂变》和陈飞燕《论〈琅琊榜〉对中国古代复仇文学的继承与延伸》思路特别可取,观点也比较有见地。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网络文学批评者们与网络文学创作者一样一直受着传统文学的滋养。没有这种滋养,从事网络文学批评与写作就会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网络文学从根本上说,是传统文学在新的媒体形式下的继承和发展,对不同的作家来说,师承的文学和文化传统,是有差异的。要有效地理解网络文学,广泛阅读,深入阐释网络文学对传统文学的继承与裂变,将永远是网络文学研究的话题。
八 对经典网络文学作品的期待与深情呼唤
前文说到网络文学批评渴望具有“经典”的网络文学文本与“经典”网络作家出现,这也是网络文学作为独立文学批评对象的前提。本次大赛主办方负责人之一的周志雄教授曾经有过这样一段论述,他说:“网络文学评论不能停留在贴吧、知乎、龙空、天涯等论坛上的读者评价层面,不能由简单的‘点赞’来替代,也不能停留在大而化之的‘商业化’‘娱乐化’‘大众化’等简单印象之中,而应主动走上一条学院派道路。这是因为,与网民自发评论的感性化、零散化、圈子化、粉丝化的倾向相比,专业评论往往能在更为宏阔的文学、文化视野中,探析网络文学与传统文学间的内在肌理差异,理性认识网络文学的特征与价值,从而对作品做出深刻、有效的理论阐释,推动构建网络文学评价体系,促进网络文学作品的经典化。”
周志雄:《网络文学呼唤专业评论》,2017年1月4日,光明网(http://wenyi.gmw.cn/2017-01/04/content_23404999.htm?from=timeline&isappinstalled=0&winzoom=1)。
大赛作品中,有的作者从传统的“文学性”和“现代性”两个层次进行观照,应该说这样的角度是符合文学研究的基本规律的。选取的角度也是具体的,特别是能从细节入手,针对特定对象采取特定的批评话语,从而对作品做出了有深度的阐释。比如,许玉庆的《变革中的文学与沉潜的文学性——从〈网逝〉看当下网络文学中的文学性书写》,卢玉洁的《魂落忘川犹在川——〈忘川〉宿命书写中的现代性》,等等,都是基于这样的历史的、个体的话语分析方式对文本进行的一种阐释。
网络文学研究需要哲学、文化层面的洗礼,特别是需要现代美学的观照。单纯、抽象地谈“经典”是不切实际的,网络文学的“经典”性需从价值内涵出发,而不只是靠商业攻略或是机械借鉴传统文学创作与研究的方法对网络文学进行“整改”或是“修理”,这也是网络文学发展现状对网络文学研究者提出的挑战。
九 网络文学的宽广出路在现实题材
网络文学具有类型多样、形式多变、题材广泛、传播多元等特点。文学批评需要多维、多向、多层、多极透视并寻找到独具特色的文艺个性,这是网络文学评论精彩而迷人的根本。
众多的网络文学评论能够立足这样的基本思路,同时,采用超越传统的评论方法和评论手段,别具心裁,深入作品内部,挖掘其独特的艺术特点,既顾及文艺作品的艺术审美,又能尊重大众文艺的基本特性,同时又不被其商业性和娱乐性遮蔽。在这个意义上,大赛评论作品异彩纷呈,美不胜收。其中,以李盛涛《〈弹痕〉:一部颠覆传统军事小说叙事规范的网络文本》、苏勇《历史、民族与英雄的别样书写——评现实主义力作〈遍地狼烟〉》、孙敏《“青春写作”的仙侠小说——评〈花千骨〉》、唐小祥《既无所欢,何乐可颂——评阿耐的〈欢乐颂〉》为集中代表。这些文章评论的作品受众面广,现实主义精神特质比较明显,因此,社会关注度也比较高。如何有效把握这些重要题材的作品,也是网络文学评论必须面对的。在处理若干历史问题以及用一种历史观对现实进行对照时,文学的精神向度和现实观照就可以清晰地展露出来。这不仅涉及历史观的问题,而且有一种参与现实的勇气问题,网络文学正是怀着这样的现实精神把触角伸到了历史的暗处。诚如中国作协网络文学委员会主任陈崎嵘所说的那样:“相较于幻想类作品,现实题材作品能更直接地表现、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新的发展理念,能更直观更生动地体现人民群众的主体地位,接地气,食烟火,从而能更好地起到感染人、影响人、激励人的作用。另外,现实生活的生动性、曲折性、丰富性,为网络文学创作提供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创作素材和故事人物,可以避免幻想类作品千篇一律、千人一面的创作窘境。从长远看,网络文学的宽广出路在现实题材,网络文学的高原高峰在现实题材。”
陈崎嵘:《网络文学的宽广出路在现实题材》,2017年1月25日,新华网(http://news.xinhuanet.com/book/2017-01/20/c_129454232.htm)
十 大众文化批评是对专业网络文学批评的一种补充和完善
毋庸置疑,网络文学创作植根于民间,其大众性的特点决定了网络文学批评同样具备民间性的特征,甚至还有一些“微论”或“口水论”等形式。我认为对这样的批评应该有一种包容的胸怀,大赛中我们也期待这样的批评出现。老哈《从甲骨文到火星文》、暮色星痕《〈斗破苍穹〉书评》、张璐琪《十年〈诛仙〉》、吴雅祺《人生若只如初见——评桐华〈步步惊心〉》等作品呈现了一种鲜明的“网评风”。这些评论文章往往比较感性,不太注重学理,但能更直接地表达自己的阅读感受,亦不乏精彩之论。
当然,我们欢迎的是一种有价值的,真正来自网络文学文本阅读体验之后,具有理性精神的大众文化批评和审美批评的有机融合。也许,这样的批评范式和精神的建立,仍旧需要假以时日。从这个意义来说,本次网络文艺评论大赛实现了一种预先构想的目标,以“赛”引“创”,以“评”促“建”,这是我们的期待。
总之,本次大赛是中国网络文学评论队伍的第一次集体亮相,其参赛的作者多以高校的青年学者和在校博士、硕士、本科学生群体为主,他们的参赛文章在学术水平上存在较大的差异,一些优秀青年学者对网络文学的研判颇有深度,在网络文学研究方法上的探索也颇有价值,而有些文章是参赛者学术起步期的作品,其理论思维、学术视野、艺术判断力还显得有些弱,但无疑,他们在文中体现出的阅读网络文学的激动与兴奋,他们面对网络文学时的敏锐与思考,都是有学术价值的,他们生在网络文学的时代,网络文学伴随着他们的成长记忆,他们见证了网络文学的发展壮大历程,他们是网络文学研究的后备军和重要新生力量。需要特别指出的是,本次大赛学院参与的热情明显高于民间,这是网络文学批评逐渐被主流接受的重要信号,同时也对我们提出了一个全新的命题:网络文学批评如何不被狭隘化和小圈子化,如何体现出大众文化的广泛性和群众性,特别是如何在传播新的网络文明、构建新型文化等新的历史课题面前有所作为?这亦是举办本次大赛的初衷,我们将为此不懈努力。